母亲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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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昏暗的大殿内, 长信宫灯只燃着微弱的火光,绫罗纱窗被风推开一丝缝隙,风灌进来,将幔帐扬起, 隐隐可以瞧见一个卧在榻上的男人。
  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传出, 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搭在榻沿的手苍白得失了血色, 却遍布着暗红色的花纹, 诡异又瘆人。
  一旁的德喜捧着药碗, 带着哭腔:“陛下,您吃些药吧。”
  咳嗽声停了停, 转而是更压抑的闷哼:“拿下去。”
  “陛下,您就宣宣太医吧,或者找些民间的高人给您看看。皇后娘娘就快要临盆了, 您可不能有事啊。”德喜说着,就哭了起来,脊背弯曲,肩头都在打颤。
  榻里的人没有回应, 只有不住的咳嗽声。
  德喜哭得越发厉害, 到后来,直接跪在地上。
  这些日子, 什么法子都用过了,可萧则身上的蛊毒却越来越重。原本用面具遮住还能上朝,这几日,那些诡异的红纹已经蔓延到了手上。人也是日渐消瘦, 从昨日夜里开始发烧昏迷不醒, 醒来又开始咳血。
  偏生还得瞒着洛明蓁, 在她面前, 人人都要撑着笑脸,不能让她看出端倪。这会儿德喜捂着脸,一哭起来便收不住。
  榻内传来虚弱的声音:“德喜。”
  德喜抬起头,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,他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应了一声,跪着挪到榻前,仰着头:“陛下,老奴在。”
  萧则压下咳嗽声:“朕有话交代。”
  德喜一惊,心下隐隐有些惶惶不安,仿佛萧则要说的,是他最不想接受的事实。
  萧则却接着道: “传令下去,朕偶感风寒,近日不便上朝,朕若身死,国丧推后,待皇后临盆再发丧。”
  德喜急忙道:“陛下,您切莫如此想,定会有法子的,您乃真龙天子,自有上天庇佑,不会有事的。”
  萧则倒是对此不甚在意:“人都会死,不过早晚罢了。”
  他顿了顿,指着书案下第三格:“届时,你将装着诏令的锦盒给皇后,朕已经将朝中可用之人和应对之策都留下了。她看了,就知道该怎么稳住局面。你得告诉她,朝中各臣,当用则用。若是压不住便杀了,不要心慈手软。”
  剧烈的咳嗽声响起,幔帐都晃动起来。
  萧则侧着脸,凌乱的碎发夹在脖颈里,他微合着眼:“她若是嫌麻烦,让她把事都丢给右相和裴世安,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。”
  他只担心她与孩子受欺负罢了,这江山她守不守得住,也不重要了。
  德喜赶忙坐直身子,为他拍了拍背:“陛下,老奴都记着的,您好好休息,总会有法子的。”他又抹了抹眼泪,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。
  “朕累了,你下去吧。”
  萧则合上眼,像是睡着了,没有再说话。
  德喜低着头,替他拉了拉身上的丝衾,弯着腰退了出去。大殿里安静下来,只有微弱的呼吸声。
  萧则躺在榻上,面色苍白,只有那些红纹不断涌动。他只觉得头越来越昏沉,眼睫抖动,搭在榻沿的手无力地张开,染了血的帕子掉在地上。
  良久,一只涂着朱红蔻丹的手将帕子捡起来,大红色裙摆垂在地毯上,半晌,那人撩开幔帐,静静地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则。
  “真是跟他一样蠢,到死了还一个人躲在这儿。”
  太后垂下眼睑,语气里满是嘲讽,却也多了些道不清的情绪。
  萧则还昏迷着,纵使她说话也听不见,面上布满红纹,双目痛苦地紧合着,呼吸却微弱下来。
  太后嗤笑一声,曲膝侧坐在地上,不紧不慢地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。放在眼前瞧了瞧,寒光凌冽,匕首上映出她上着精致妆容的眼,眼尾勾着深深的红晕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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