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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宓乌抬头,满天乌云愈压愈低,窗棂纸被吹得呜呜作响,是要下雪了。
  他走到院里,信手掀开一口缸。
  脸色大黑。
  “你又把人腌了?”宓乌连门都没叩,径直闯进书房内间。
  容祀卧在榻上,斜靠着软枕,一手捧着暖炉,一手捏着书册,淡淡“嗯”了声,连眼皮都没抬。
  宓乌气的直跳脚,将入皇城,他杀人还是这般诡异,便不能用个寻常法子给人痛快,从前在幽州也就罢了,现如今是在权贵重重的京城,若是传出太子歹毒阴鸷,杀人成性,还有谁敢附庸。
  更何况,容祀偏偏就挑中了他炼药的大缸。
  宓乌不得不怀疑他真实的用心。
  报复,绝对是为了报复。
  “给你吃的药,我已经调了药方,没那么苦了,你也不必如此狭隘,以怨报德,那口大缸眼看就要成了,你给我丢具尸体进去,白白废了我半月心血,你...”
  容祀把书举高些,挡住脸。
  宓乌握拳捣在掌心,拖过去圆凳坐在他对面。
  “罢了罢了,谁让先生疼你。只是你这性子需得改改,以后杀人低调些,别搞得如此匠心独运,毕竟变数颇多,那毒妇...”
  容祀咳了声,宓乌便住了嘴,走到案前摸到蜜桔,一边剥皮一边绕着书房逡巡,“程家公子走了?”
  他说的是程家独子程雍。
  程家乃书香门第,诗礼人家,且世代簪缨,名望极高。其祖父是容祀外祖父北襄王的亲信,性情高洁,端人正士,家风沿袭至程雍,他未及弱冠,却饱读诗书,经纶满腹,凭着进士科头名的身份入仕,后在崇文馆任学士。
  要知道本朝科举不糊名,达官显贵可直接通过投献获取功名。如同样为北襄王亲信之后嗣的梁俊,傅鸿怀,都是凭着投献入朝做官。同年科考入仕的官员,除去程雍,鲜少贵族。
  “在偏院住下了。”容祀嗓音暗哑,拾起小几上的茶水,啜了口。
  “想他也是不明白,一个崇文馆学士,何以要陪着你夙兴夜寐。”宓乌把凉好的药递到他跟前,“今日最后一碗,你这身子骨不比旁人,得小心些。”
  若不然,至今连个通房也没有。
  宓乌暗暗叹了口气,心道:等治好旧疾,还需快些配个良方强健他虎狼之势,以备血脉传承。
  “他那满肚子才华,留在崇文馆养老?”容祀哼了声,不以为意的翻到下一页,“下月就去太府寺任少卿一职。”
  “那可是肥差。”
  还是牵制户部的肥差,太府寺掌管金谷府库,财政收支,向来炙手可热。
  容祀拉下书来,露出眼睛,“孤可以寻个更肥的差事给你。”
  宓乌一听,当即摆手拒绝,“你千万别害我,我这辈子没追求,照顾好你,死的时候能闭眼就行。”
  容祀轻笑,不以为意的合上书。
  宓乌是她母亲德阳郡主的义弟,算起来,他合该喊他一声舅舅。
  “有件事同你商量,”宓乌偷偷看他一眼,想起赵荣华那张明媚生动的脸,还有温和干练的性子,不由摸上下颌,打量起榻上那人的长相。
  容祀随了德阳郡主,一双桃花眼,满是风流债,好看却也不显女气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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